那一吵,纵然是吵出了成堆姊弟之间长年所累积的心结,但对她们来说,或许危机就是转机。
陶懿安本就对思绮又爱又恨,她们曾经关係紧密,思绮是他景仰的姊姊,却也是横刀夺爱的情敌、不负责任一走了之又任性妄为的家人;这种错综複杂的心情大概不是一时半刻能消化得了,就算我大概能懂他的怒气只对着姊姊而发,可不巧,他姊姊就是我女友,每天睡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我能做的仅是不要再挑他的痛处踩,剩下的,还是要看他跟思绮能够恢复多少互动。
「他激怒我,我也故意激他;他的好胜心可一点都不输给我。妳在楼下应该听得一清二楚,我除了念他面对感情上的态度,还连他现在专注的艺术领域都说!他接下来想必会努力证明自己。等着看吧,我这招激将法,肯定有用!」
……我突然觉得我不该再对她们姊弟俩的关係抱任何期待;哎!船到桥头自然直!
谊亭那里,我后来跟她通了电话,坦承了自己跟思绮的恋情;她大感讶异,怎幺也无法想像我会被「掰弯」;我哭笑不得!只能解释说,我还是喜欢男生得多,只是,我这回看上的,是「陶思绮」这个人,至于她的性别是什幺,我不想去计较。
然后是思绮,她开始会跟陶妈妈联络——好事一件!比较起个性刚硬的父亲,或许先从妈妈下手会是个好主意。
最后,才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陪她回家当天,我跟她说了续租对面房间的事情,结果引来她一记白眼。
「怎幺了?」
「还『怎幺了』咧!」她语调平静,但表情却有点小生气;我无辜地望着她,她抿紧嘴唇,随手点开一首钢琴乐,「我们是情侣对吧?」
这什幺废话?
「是呀!喂,刚刚才有人甜甜地宣示我是她女朋友?」我撒娇地走近她,她一开始不太领情,我把玩着她的围巾,拿尾端的流苏搔她脸颊,她终于被我闹得主动开口!
「妳可以跟我住一间!」哎?她原来是在气这个吗?「这样不就可以省下一笔钱?」
我就知道她会这幺说。「可我东西很多耶,妳的行李虽然简洁,但这里也不过就是足够一人使用的空间而已;我每天过来不就一样是同居吗?」
她不赞同的拧眉,「我把东西再整理一下,妳试着搬搬看嘛。」
「不要啦,很多都是书跟讲义;而且我都已经跟房东续租了,出尔反尔会顾人怨哦!」
她竖起眉来瞪我,就像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她撇着嘴,乾脆放置这个话题,继续瞎忙她的照片!
喂,这是在闹彆扭的意思吗?
不会吧!陶思绮这个风一样的女人跟我闹彆扭?「喂!生气啦?思绮?大美女?小啾啾?思绮女神?」
她失笑。「那句『思绮女神』是怎幺回事?」
「妳都开玩笑地叫我『晓甯公主』,那妳当然算是女神呀!」我继续闹她,她果然一下子就笑场破功!索性离开电脑椅,我任由她搂着来到床边,她托着我的脸,不由分说送上热吻。
她的嘴唇很软,唇瓣还带着啤酒的香气……我被她压倒,任由她的热情在嘴唇跟脸颊上肆虐;她这次的吻特别强势,末了还咬了我一记。
「妳呀,理由最多了……确定不搬过来?」
给她这幺压迫,我反而不若之前那样确定。她一眼就看穿我的犹豫。「妳都说这里很好租,就算妳不租,肯定还是找得到房客啦……妳都说愿意每天过来了,那不就表示妳其实不怎幺需要那间房间?搬过来跟我住,好吗?」
「唔……」给她这样软硬兼施的劝说,说真的很难不心动。「那如果,我每天练习乐器吵妳呢?」我忽然想到了,我还没跟她提我学乌克丽丽的事情。
「乐器?」
我点点头,离开她的怀抱去开行李箱,从成堆衣服里头抓出埋藏的乌克丽丽!「妳看!我现在在学这个。」
她很是讶异地睁大眼睛。「我记得妳是说妳妹在学?」
「嗯,原本是;可是我妹后来有点偷懒,再加上跟妳爬过一次玉山之后……我隐约觉得,自己其实很喜欢音乐。」
我咬着唇,虽然自己连歌都唱不好,说这句话未免太厚脸皮了些。「或许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我曾经迷恋上了会弹乐器的他……我从没想过我要自己学,可是在那趟旅程当中,我好像找到了。」
我抚摸着乌克丽丽的琴弦,木质音箱在冷空气中透着温暖。「找到了我一直忽视着的热情。」
我拨了几下琴弦,没拿Pick就弹了几个音,正是我最近不断练习的「小小恋歌」。
我很随兴地唱了一段,即便漏了几句词,也不确定唱出来的歌词是否完全正确,可是思绮红着脸,似乎很受触动。当我终于唱完,她捏着鼻子,轻轻的替我鼓掌。「很好听,妳唱的。」
「是吗?妳不要哄我哦!」
她摇摇头,「我没有哄妳啦!当年这齣日剧很红,我大概记得歌词的意思……妳刚刚那样唱,我感觉妳是透过歌曲向我告白。」
所以她才会这幺感动吗?
她笑叹着抱紧我,下巴靠在我的额际,我汲取着她的呼吸,觉得每呼出一口气都是粉红色的。「给妳吵!如果每天可以听到妳这样唱,我愿意给妳吵……拜託跟我一起住嘛!」
我莫名眼眶湿润,「妳……讨厌啦!无所不用其极……」我揉去眼泪,食指轻戳她的胸口,「好啦,听妳的,跟妳同居啦!」
她满足的笑了,就像得到了全世界。
*
虽然做了决定,但是已经缴了部分的钱给房东,所以我还是暂时保有那间房间一个月;也好,我就趁租约到期之前慢慢整理东西,把她这间房间给塞满!
开学第一天,我就接到人面鱼群组传来的讯息,他们要安排一场在学校广场的演唱,问我要不要去参加。
他们安排的时间是在下午,预计唱三首歌,我想了一下,或许可以带着乌克丽丽过去,我记得Jack学长是个乐器通,刚好最近自我练习遇到一些瓶颈,或许可以请求大师指点?
我跟谊亭一起去,她看到我抱着乌克丽丽一脸惊奇;我之前就跟她提过了,只是没机会在她面前表现。何况她现在都把注意力放在我的枕边人身上。
自从知道我被掰弯,而且我无意间透露思绮就是Chu之后,她对思绮的些微排斥感立刻抛到九霄云外去,现在只要遇到思绮,她都笑得极为谄媚!
人面鱼在经过更换吉他手的风波之后,整体表现已然恢复过往的水準;现场来了很多乐迷……其中还包括陶懿安,可是现在见面仍觉得有些尴尬,所以我只是远远对他挥手,深陷人群之中的他也没有过来的意思。
可惜天公不作美,他们才唱完一首,现场很不给面子的下起雨来了!雨来得很急,要保护乐器的他们显得有些狼狈!他们只能草草宣布演唱告终,赶紧收拾喇叭跟乐器等重要资产;吉他还容易处理,可是Jack学长的鼓跟Monk学长的电子琴就要非常小心,保母车的司机赶紧下来帮忙收拾,而乐迷也一哄而散!
在人潮之中我看不见陶懿安!而谊亭也只能忙着撑伞,我们稍稍被人群冲散;我用外套保护乌克丽丽,反而慢慢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钻。
我挤到车子旁边时,他们已经都把东西收拾完毕了;鲁蛇看到我来很是惊喜,我跟他们一一对上视线,可是却独漏一人——「Saya学姊呢?」
「咦!对耶,她刚刚还在这……」
答案揭晓!她撑着伞回到保母车旁边时,身旁还跟了坐着轮椅的那个人——陶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