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诵芬 顾诵芬:一代学人,中国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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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 2020-12-24 16:4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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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新中国航空工业的历史上,顾诵芬堪称科技领军人物。他是新中国飞机设计事业的奠基人之一,是我国飞机气动力学的开拓者,是在国内外有着很高声誉的飞机设计师,是我国航空领域唯一的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两院院士。

  江南沃土自古人文荟萃,顾诵芬双亲顾廷龙和潘承圭出身自“江南第一读书人家”——苏州唯亭顾氏、“天下无第二家”——苏州巨族“贵潘”。曾外叔祖王同愈先生为顾诵芬取名自晋代陆机《文赋》:“咏世德之骏烈,诵先人之清芬。”先后求学于上海市南洋模范中学和上海交通大学,顾诵芬曾说:“我受父亲教育,最深刻的一个,就是做什么事情,都不能"拆烂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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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江南走出的两院院士

  近期,苏州美术馆一个名为“清芬可挹”的文献展,全面呈现了顾诵芬从江南文化望族走向我国航空科研尖端的砥砺行程。1930年2月4日,顾诵芬出生于苏州严衙前的一所大宅院里。祖父顾元昌擅长书法,自幼致力于书法研究。顾诵芬三岁的时候,祖父写对联就把着手让孙儿学写。父亲顾廷龙是我国著名的国学大师、图书馆事业家、书法家、古籍版本目录学家,一生为祖国的古籍版本研究和图书馆事业做出了为世人瞩目的贡献。他的母亲潘承圭出身苏州潘氏家族。

  1924年7月,父亲顾廷龙考入上海南洋大学,就读机械系,翌年转学到章太炎为校长的国民大学,后考入上海持志大学国文系,毕业后又考取北平燕京大学研究院国文系。后任职燕京大学图书馆并兼任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驻北平采访处主任。1939年,顾廷龙应叶景葵、张元济盛邀,携全家从北平来到上海,参与创办上海私立合众图书馆并担任总干事。自此,顾诵芬在位于长乐路的图书馆中度过了从小学到大学毕业的成长过程。

  合众在筹备时期概不公开,因此该馆自建成后,正门一直没有打开过。顾诵芬读书的房间紧挨富民路后门,来客及邮差按门铃后都由他去开门。往来于合众图书馆的多为文化名人,如叶景葵、张元济、顾颉刚、胡适、钱锺书、秉志、冯其庸、刘厚生等。顾诵芬从这些前辈身上获得了很大教益。

  在上大学一年级时,父亲曾专门带他向钱锺书先生请教怎样学好英文。钱锺书对顾诵芬讲,要多看像《大西洋》等英文原版的杂志和各种剧本,要达到能在国外听懂像上海大世界唱滑稽的水平。那一次,钱锺书送了一本英文的现代剧剧本给顾诵芬。

  1949年3月,胡适先生来沪,经常到合众图书馆阅书。一天午饭,胡适与顾廷龙全家同桌,胡适问及顾诵芬在大学学习什么专业,答为“航空工程”。他颔首称许——“这是实科。”

  父亲顾廷龙是一位具有奉献精神的人,他曾经在日记中写道:“为事业不能为个人利益矣”。顾廷龙在燕京大学研究生毕业的论文是《说文废字废义考》,著作等身,本可在学术研究方面取得更大成就,但他毅然接受邀请南下,在给叶景葵的信中写道:“窃谓人不能自有所表现,或能助成人之盛举,亦可不负其平生。”他又是一位有着远大抱负的人,在合众图书馆创办之初就树立了要与日本的东洋文库比高低的目标。

  父亲最初希望儿子能继承自己的事业,尤其是在大儿子诵诗不幸因病早夭后,更是寄厚望于诵芬。然而,顾诵芬从童年开始就对机械、航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1937年,7岁的顾诵芬在北京目睹日军飞机肆意轰炸,一个最初的梦想便暗暗扎根于他幼小的心里——“设计飞机,保卫祖国的领空!”1947年高中毕业,顾诵芬同时参加了清华大学、上海交通大学、浙江大学的考试,所选专业均为航空并均获录取,因母亲舍不得他远离,他选择了上海交通大学航空工程系。

  合众图书馆培养了顾诵芬重视学习、热爱图书、博学强记、善用资料的良好秉性,这些使他受用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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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瞒家人三上蓝天的“歼-8”总师

  1951年8月,顾诵芬从上海交通大学毕业,被分配到重工业部航空工业局工作。那时,航空工业局组建仅四个月。

  1956年8月,航空工业局在沈阳112厂建立了新中国第一个飞机设计室。顾诵芬在徐舜寿、黄志千等老一辈航空科研专家带领下承担起开创新中国飞机设计事业的重任。设计室甫一成立就开始了中国航空工业历史上第一架亚音速喷气式中级教练机——歼教1的设计。面对苏联、欧美对我国飞机设计的技术封锁,作为气动组组长,26岁的顾诵芬为几乎是一张白纸的新中国飞机设计事业创建了属于中国人的气动力设计方法,圆满完成了翼型、翼身组合形式选择、进气道参数等计算。继而,又利用哈军工从没有在工程实际中应用过的风洞,边摸索、边试验,最终取得飞机设计所需的全部数据。经过全体参研人员努力,1958年7月26日,歼教1飞机在沈阳飞机厂机场首飞成功。考虑到当时的国际环境,首飞成功的消息没有公开。周恩来总理托人带话:“告诉这架飞机的设计人员,要他们做无名英雄”。那年,顾诵芬28岁。

  他曾向当时回国不久的著名空气动力学家郭永怀请教,也曾与钱学森面对面探讨疑难问题,在极左思潮肆虐时期,有人向领导告他的状,“罪名”是说他不问政治,“连晚上洗脚都看书”。但他坚信,要赶超世界先进水平,必须掌握先进的科学技术知识。

  1963年7月,顾诵芬在六院技术报告会上全面阐述了自己对构建飞机气动力设计体系的见解,他所作的学术报告成为中国飞机设计史上极具影响力的第一份在气动设计方面堪称规范和标准的技术文献。

  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架高空高速战机歼-8的研制历程中,顾诵芬作为601所总设计师,主持完成了歼-8飞机的设计定型,同时解决了飞机超音速方向安定性等气动力设计中的一系列科学技术难题。

  1969年7月5日,歼-8完成首飞。在指挥车上观看首飞的空一军军长、朝鲜战场上曾击落美军“王牌飞行员”的空军英雄张积慧连声称赞:“一所了不起,飞起来啦!”张积慧的话,深深激励了顾诵芬。歼-8虽然首飞成功,但在跨音速飞行试验中出现了因气流分离导致的抖振问题。用飞行员的话说,就像一辆破公共汽车,开到了不平坦的马路上。对于引起振动的原因,所内专业人士的看法不同,在这种情况下,顾诵芬大胆地提出通过观察歼-8飞机飞行中贴于后机身和尾翼上毛线条的扰动情况来对症下药。在当时没有空测条件情况下,顾诵芬提出亲自上天观察歼-8飞机后机身流场。这对年近半百,又从未接受过飞行训练的顾诵芬来说是有很大风险的。但他决心已下,瞒着爱人,登上了试飞员鹿鸣东驾驶的歼教6飞机。为了观察清楚毛线条的扰动,两机的距离和间隔都在5米左右。这样的飞行对飞行员和顾诵芬来说是一种冒险。凭着他们足够的胆量和勇气,经过三次上天近距离观测,顾诵芬终于找到问题症结,通过后期的技术研发和改进,成功解决了歼-8跨音速飞行时的抖振问题。在歼-8定型的庆功宴上,从不喝酒的顾诵芬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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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实无华的

  两代学人

  顾诵芬的办公室在北京北苑2号院一栋建于上世纪60年代的二层小楼中,这里原来是国防部航空研究院的领导机关,现在属于中国航空工业科学技术委员会。这间办公室,顾诵芬已经用了三十多年。靠窗摆着的是从他搬进来就有的老式办公桌和一把木椅。除了一张小小的电脑桌、两张为客人准备的旧沙发外,全为书柜、书架所占。地上堆放着一摞摞书刊和装着资料的纸箱。就在这样一个狭小简陋的环境里,顾诵芬敏锐地关注着国际航空前沿科技发展的动态,思考着中国航空工业下一步发展。获得殊荣的顾诵芬谦虚谨慎,他始终坚持在工作第一线,对设计方案中的每一个重要数据都要亲自进行复算。在重大技术决策中,他从不独断专行,而是虚心向一切有知识、有专长的人请教。曾有记者采访他以后写下一句感慨:“没架子的院士像个邻家老伯”。

  如今,年届九十的顾诵芬,还承担着繁忙的课题研究任务,他简陋的办公室里,经常可以看到来自业内外院士、专家的身影。顾诵芬神情专注地听来者讲述,简洁明快地对问题作出回答。有时,他会站起来,步履稍显蹒跚,但准确无误地走向书架,几乎不假思索地抽取一本书或刊物,翻到某一处,指点给讲述者,你所说的这里有论述!

  顾诵芬具有中国优秀知识分子的高尚品德。他敢于直言,即便面临来自学术权威、高层领导和社会舆论的强大压力,他也从不隐讳自己的观点和见解。他心无旁骛,专精于自己的学术领域,淡泊名利,对不正之风深恶痛绝。

  1981年,经过长达22年的努力,顾诵芬加入中国共产党。翌年,已近耄耋之年的顾廷龙,亦光荣入党。父子二人,一个为存民族精神而担当,一个为强国家基石而奋斗,穷尽毕生心血。

  顾廷龙平生最为服膺的古语是:“澹泊明志,宁静致远”。他一生收书、编书、印书,专为前贤行役,并不为个人张本。

  顾诵芬院士在航空事业耕耘近七十载,由于国防与航空工业的特殊性以及历史原因,直至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以后,因国家、军方、航空工业系统、地方政府多次的奖励、表彰,顾诵芬的名字才逐渐进入世人的视野。功成不必在我,他总是说:“党和人民给了我很多、很高的荣誉。这些荣誉应归功于那些振兴中国航空工业的领导和默默无闻、顽强奋斗的工人、技术人员。” 中国航空工业有多少型号含有顾诵芬的心血,有多少专家从他的知识和经验的宝库中得到教益,无法统计。经常会听到年轻的飞机设计师们说,“有顾总在场,我们心里就踏实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奋斗,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担当。顾氏父子两代人在不同时代,选择了不同术业,一脉相承的,却是一颗积家成国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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